献给经济管理学院建院30周年——侯炳辉教授(三)


我第一本正式出版的教材

  压力实在是一个好东西。1979年我在经济管理工程系(筹)开讲的第一门课是BASIC和FORTRAN计算机语言程序设计,那时没有适合我们用的教材,我是根据有关产品说明书和参考书自己编了一个油印讲义。次年,我给研究生和本科生就不能光讲这些了。事实上,有人在议论、在嚷嚷“经济管理工程系应该讲讲商务语言”,什么叫商务语言?我也不知道。一天,在图书馆里,我突然发现了一本《电脑商务语言》,是澳门出版的,这是我的一根“救命稻草”。开始,我看不懂,因为COBOL语言是结构型语言,有严格的规定,比如要有几个部,部下面还要分节,节下面还要分段等等,这和前面讲的科学计算语言差别很大,所以给人印象不好学。

  事实证明,我的智商不高,但是有些“耐商”,即耐着性子,硬着头皮去啃的毅力。后来,在啃的过程中,我突然感到是否能用一颗树来形象地描述COBOL的语言结构?这样可使得学生一下子就抓到它的本质,然后再一步一步解释和消化这颗“树”。于是,我根据我自己学习和掌握COBOL的体会去给学生讲课。为此,我写了一个讲义,讲义的第一页就是画一颗大树,形象地表示了COBOL的结构。这个讲义,不知道怎么给交通部广州计算站得到,并且油印成了一本书。他们给我来信表示感谢用了我的讲义。我没有意见,只是希望他们给我几十本他们印的书,用以发给我们的学生。他们立即给我寄来40多本,这样,我给下一届学生上课时就有了一本像模像样的“书”了。

  上世纪80年代初,清华大学成立了出版社,此时写书的人很少,出版社迫切希望有人投稿。我很幸运,经人推荐,认为讲义《COBOL程序设计》可以出版。开始,我心中无底,不敢交稿。后来,推荐者不嫌其烦地劝说和“忽悠”,我就交给了出版社领导刘宝庶。为防出篓子,我还请了两位计算机系的老师给我检查有无原则性错误。1982年,《COBOL程序设计》正式在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了,这是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最早的图书之一,也是我的第一本书。没有想到的是,这本书很快风行业界和全国高校计算机等专业,出版社连续重印了十七八次,发行量近20万册。后来这本书被评为清华大学优秀教材二等奖。也正是这本书的缘故,我还给计算机系研究生讲了这们课,其中听课的包括楼继伟和郭建英。

怀念李德老师

  也许现在谁也不会知道李德是什么人。他确实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教师。他是文革后从清华绵阳分校来的,河南人,是数学老师,年龄和我差不多。他有三个子女,两女一男,妻子是清华的职员。在那个时候,他家的经济状况是可想而知的。他热情好客,非常朴实。他是差不多和我同时来经济管理工程系(筹)和我们教研组的,我准备计算机的教学,他准备数学的教学。开始,系里请中科院老师讲运筹学,他是联系人和助教。当一个学期完成后,我们感到由多人讲的运筹学比较分散,更没有一本完整的教材。所以,他张罗着要和哈尔滨工业大学的钱颂迪教授合编一本《运筹学》。为此,他十分投入和辛勤工作,联系作者和清华大学出版社。大概1982年初,《运筹学》书稿已经交给了出版社,而他却突然感到身体不适,到北医三院检查的结论是急性白血病,必须住院治疗。我就和他一起在清华园公交站乘331公交车送他去北医三院住院治疗,在公交车站上等车时,他还和我说,只要等两个星期他就回来上课。我帮他办好住院手续以后,单独找了大夫,医生没有表示能很快出院,也没有讲得多么可怕,所以,教研组也没有把他的病看得多么严重,大家实在也太忙了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化疗的进行,他的身体每况愈下,后来干脆需要有人陪住照应了,5个多月他就与世长辞了。他夫人给他换了一身蓝色中山装,戴一顶蓝色的帽子,遗体侧放在一辆北医三院的三轮车上,教研组有几个人去送别。就这样,一个像老农一样的教师就离开了世界。按照他的遗愿,骨灰送回到他的故乡河南。

  李德逝世后,《运筹学》正式出版了,封面上写着李德、钱颂迪主编。这是一本分量很重的书,因为书的作者都是中科院的有名专家,社会上还没有见到同类的书。此书一直连续在全国高校使用。有好多年,经管学院传达室经常接到全国寄给李德的信。现在,这本书经过了改编,换了主编,但仍然没有泯灭原书的影子。李德走后,每年年底我都要代表教研组和我自己到他家里慰问,直至他的夫人再婚以后才停止。
李德绝不会想到,我们一起参加创建的专业、教研组和经管系发展到今天的规模!我想,在天之灵的他也会欣慰的。

王立国当班主任

  1982年秋季,我指导的1979级经管系第一届研究生王立国毕业了,并被留下当助教。在教研组内,我主管教学,所以教师的教学工作由我安排。毫无疑问,分配新教师王立国当新生的班主任特别合适。王立国当的是“经2”班班主任。清华的传统是,新生入学时必须进行体格检查,不知为什么,“经2”班查出的体检问题特别多:某某,心电图不合格;某某、某某,肝功能超标;某某,近视眼超标……全班共有6位体检有问题,这是谁都没有估计到的。王立国问我怎么办。老实说,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。一方面,坚持标准不仅是对学校,也是对国家负责;另一方面,考上清华大学的学生,一旦由于体格检查不合格而退学,这对学生及其家庭意味着什么,大家都清楚。所以,我的意见是必须慎重再慎重。首先和学校沟通,争取一个也不退学;同时,做好同学的工作,稳定他们的情绪,并注意休息和营养,使他们尽快恢复健康,以便复查时合格。王立国是非常负责和细心的班主任,他和新同学们打成一片,组织文艺、体育活动,还和有关部门沟通、解释。最后,这6个同学全部留下了,而且还有一位优秀的学生干部毕业后留校,当了我们教研组副主任,后来又长时间作经管学院院长助理。

清华大学“学生MIS协会”

  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开始,清华大学管理信息系统专业的学生非常活跃,他们不仅热爱这个专业,而且还和实践相结合,甚至于在外面参加企业、事业的信息化开发工作。有一些学生还没有毕业就承担了系统分析员的角色。例如,“经81”(1988)班的袁东辉,在毕业以前就以系统分析员的身份,承担大成公司的管理信息系统项目。1993级的学生(经31)成立了第一届“学生MIS协会”,会长为闻中,聘请我为名誉会长。后来,闻中同学毕业后,会长为(经51)(1995)的郭讯华。这个郭讯华能量更大,还没有毕业,已经成了一个集团企业信息化的专家(这是我一次参加这个集团的会议时遇上的)。第三任会长是(经71)(1997)的韩硕,他当学生时不仅参加了不少信息系统开发工作,还和林映侠一起帮我编写《系统分析员教程》。现在,前两个会长都回到了清华大学经管学院的信息系统专业,当了老师。

关于“北京MIS学组” 

  鉴于清华大学举办管理信息系统专业的成功,不少高校到我们教研组“取经”。老实说,我们从来没有认为我们的办学有多少值得推广的经验,但我们非常愿意和兄弟高校交流办学的经验和教训。这种交流是很好的学习和再提高的过程。实际上,管理信息系统专业还是在不断发展之中,它的学科方向还并不完善。

  就我本人的经历,我先后到北方交通大学(现改为北京交通大学)、北京林业大学、中国农业大学(东区)等高校以及一些全国性会议上谈过管理信息系统专业的办学理念;也接待过北京金融学院(北京对外经贸大学的前身)、北京机械学院(北京信息科技大学的前身)等高校关于制订MIS专业教学计划的咨询。

  后来,北京设置管理信息系统专业的高校越来越多,大家认为需要成立一个全市性的“MIS学组”(挂靠在北京市的一个学会下面),以便集思广益,建设好这个新专业。这个学组是一个民间组织,自愿参加,由全市20来个高校组成。学组的召集人是北京理工大学的甘仞初教授、中国人民大学的陈禹教授和本人。学组大概每年开1到2次的会议,讨论专业的发展、教材的建设以及其他感兴趣的问题。会议的时间和地点由举办学校安排。会议一般都安排在星期日上午,用一个单位时间进行讨论,然后会议东道主为每个出席的老师提供一份中午快餐。这样的活动非常受欢迎,有时,河北省的高校知道了也来参加。毫无疑问,这种活动对专业的改进和发展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。而且,同业老友,相聚相叙,不亦乐乎?后来,随着我们几个人的相继退休,这种活动就没有沿袭下来。

“游龙”驿站

  社会上流传着“清华一条虫,出去一条龙”,这种说法有些夸张。但是,至少说明了清华的能人多。开初,清华经管系,以至经管学院都不是清华的大单位,更不用说我们教研组了。我以前说过,我们这个系(即MIS教研组)比学校其他教研组都要小。水浅池窄,蛟龙难留。在我们教研组前进的历程上有许多青年教师在这里待过,来了不久,或者一两年,最多三五年,90%以上的青年教师就另有高就。我们的教研组成了一个“游龙驿站”。这很好,说明了还有人喜欢这个“驿站”,所以我们总是“欢来欢送”。

  据不完全统计,从上世纪80年代中到90年代初的5年多的时间内,经过这个“驿站”的青年教师就有10多位。例如,从计算机系来的方今,从北京大学来的胡晓琼,从数学系来的何坤、韩业舜,从自动化系来的谢建国、姜松,从电子系来的桑海、李志贤,从本系毕业的汪授泓、王立国、鞠建东、钟阳春、王福俊等等。因为池小水浅,少有大志者想去江湖洋海是很自然的。当然,到“驿站”来的也有年龄大一些的教师,我们也是来者欢迎,走时欢送。我们几个教研组的开创者也有走的,例如老薛夫妇。“驿站”的“站长”换了好几茬,也都是时间不久就到别的系或者到院里当领导去了,比如去当副院长的就有四五位。本人在1996年退休之前,一直在这个“驿站”中,作一个“驿站”的守望者,我想总是需要这样的人,所以也心安理得。